九四年正月初十,我来到卧龙寺的禅堂。禅堂还在打节后的七,当时用的禅堂是念佛堂改的,比较小,几乎坐满了人。卷禅师是后堂之一,他每天都讲几次开示。他的鞋子鞋尖点地,立放着。立着放鞋子,在禅堂只有方丈和班首,表示已脚尖点地,不拖泥带水了。当时,卧龙寺还没方丈,最大的班首是西堂,也是现在的方丈。西堂我在的那段时间没来过禅堂,卷禅师就是禅堂最大的班首,他的腿子实在有功夫,不用手啪啪两下,双盘就盘好。
禅堂里,班首讲开示,是句句直指人心的;维那则只管规矩,不讲开示。这里则不然,有一天,卷后堂讲四子不可轻:所谓王子不可轻,龙子不可轻,狮子子不可轻,沙弥子后学不可轻。
一天,维那师父请假,卷后堂代维那,那天的开示也不是讲规矩,叫师父们好好用功,说今天不用功今天就没了!往哪里用功呢,怎么用功呢?没讲。
散了香,我打衣去了卷后堂的禅寮,这是这里求开示的规矩。巻禅师门开了一个縫,见我打了衣让我谢了再来,说不用那么多礼节,随便聊聊。于是,我谢过衣又来。
开过门后,卷禅师一下子到了床上,啪啪两下双跏趺!等卷禅师坐好,我扑通跪在他面前,双手合掌。这也是禅师开示的求法规矩。
禅师看到我这样,一下子弹起来,下了床把我扶起:小师父,随便吧,不用拘礼了。然后禅师指了旁边一把藤编的太师倚让我坐,我也就不再拘礼,满屁股坐了下去。
禅师坐好,开了口:小师父,你从哪里来啊?我说:福建。你找俺有什么好事啊?我答道:大师,早上您的开示,我思考了一天,还是理不出头绪,于是特向您请教。您说:师父们要好好用功,今天不用功,今天就没有了!我想,佛教不说断灭法,有的东西不可能没有了,而您却说今天没有了,今天会去哪里呢,如果今天藏了起来,它藏到哪里去呢?
听了我的问题,禅师有些激动:小师父,您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出乎俺的意料,一定是多生累劫的善根,俺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不会吧大师,您是班首?
其实俺不配做班首,常住每年打七,得有人喊起字,俺腿子好,就让俺做了班首。
俺看您鞋子立放,是说已脚尖点地,不拖泥带水了,一定是后学哪里做错了,您故意不说与俺真相。
小师父:我真得回答不出您的问题,听说云居山有个慧通长老,曾亲近过虚老和尚,也许能回答您的问题,您去参他吧!
我又在卧龙寺住了半月,有时去禅堂,有时房间休息。我不在的时候,卷禅师还讲开示,我在的时候他不讲,他的鞋子依然立放。可是,到了今天,我也没再见到卷禅师,也不知他把今天弄哪里去了。
今天会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