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主页

 王凤仪言行录(66-94) 

  The records of Wang Fengyi's speech and behavior (66-94)  

作者:不详     发布时间:2007-5-30

第七章  度世化人(1904-1905)

六六、讲病化人

    王善人说过:
    朝阳县六家子镇,南下坎子村,廉张氏,结婚一个月后,男人远走他乡。廉张氏就在娘家久住,不回婆家去了。他的弟弟病了,请我去讲病。
    我问明白她家的情形,说:你弟弟的病,是从你身上起的,可是病根还在你妈身上。你是媳妇本分,虽然男人不在家,也应该时常回家探望婆母,能这样做,你弟弟的病就好了。我听算命的说:阴降阳伤,阳降阴伤,阴阳俱降,男女齐伤。你是张家的长女,永不回婆家,这叫阴降,长男又哪能不伤呢?再说,你婆母领着几个女孩子,在家度日,心里能不难过吗?媳妇应该和婆母同患难,才算合理。你回家事奉婆母,你父母时常探望,表示亲戚的感情,才合理。说到这里,她们母女痛哭起来。我见她们受感动了,又向她妈说:你知道你儿子的病因吗?答说不知道。我说你从前一定说过,给你女儿另找人家的话吧?答说说过。我说,那就是你儿子得病的日子。你若能改悔,不但你儿子的病能好,你女婿不出百天,也能回来,说到这里,母女同到灶君前,焚香悔过。没到一个月,她女婿果然回来,儿子的病也好了。因这件事,我对放阴阳消长,动静变化都清楚,所以才敢说,所以才应验。

    清光绪三十一年(乙已,1905年)王善人四十二岁

六七、给姑母讲病

    王善人说过:
    我姑姑有心口疼的病,我去劝过她两三次,她都不肯听我的话。我想姑姑是我爷爷的心尖(极关心的人),我若不把她的病给讲好,怎能算是孝祖呢?想来想去,想出一个道眼来(想出一个办法来)。我就从反面劝她,我说:“咱们老王家的姑奶奶倔强的罪大,你手巧,我姑父花一石高粱,买一双鞋面,你把鞋绣上花朵,穿这鞋的人,头上脚下全得换新的,这样人还能背粪筐拉粪吗?他在世上不做活光吃饭,累世界一辈子,不是你的罪吗?我一来你就说想我,这是假话。”姑母说:“是真的”。我说:“我借你衣物当号的时候,我家很穷,你立逼叫我去抽号,我顶着大北风上锦州去抽号,到如今还落下腿疼的病呢!”说到这里,姑母悔得哭啦!我也不劝她,是让她把阴气放出去。接着我说:“那时你是耍刚强,以为当后妈的刚过门,要把你做的新衣服给儿子们穿上,儿子能说你好。可是衣服叫我当了,你就着急,才逼我赎号。现在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但是你不信我。”姑母说:“信你”。我说:“你最信你大儿媳妇,她一出声,你就说:听着,听着!她骂谁呢?正正是骂你!你若是真信我的话,你儿媳妇若是再骂你,你若能乐哈哈的受了,不用几次你的病就会搬到表嫂身上去,她一定得大肚子病。”我姑姑这次可真照着我说的话去做了。
    过了两个月,我又到我姑姑家里去,她的病真好了。不一会儿,我表嫂叫她女儿来请我到东屋去。我到表嫂的屋里,表侄女问我:“表叔!你看我妈有病没有?”我说:“没有。”她连问了好几次,我才说:“你妈是得了大肚子病!”表嫂吃惊说:“哎呀!你真是活神仙!那得怎么治呢?”我说:“住在西屋的那位老太太,能治你的病。”吃了饭,我又回到我姑姑的屋里去。我姑姑和她的儿媳妇,虽是东西屋住着,可是因为婆媳不合,向来不说话。所以她儿媳妇害了大肚了病,她还一点也不知道。我姑姑问我说:“她找你去做什么?”我说:“她得大肚子病了!”我姑姑也很惊讶的说:“真的吗?你可真是活神仙了!”正说着话,表嫂从东屋过来了, 曲膝跪下,流着眼泪悔过,从此婆媳和好,表嫂的病也好了。
    可见悔过是“好病良方”、“处人妙法”、“造命要诀”、“回天大路”。

六八、送妻上学

    王善人说过:
    我守坟时,知道世界不好,是由于人根不良。人根为什么不良呢?是因为母教失传。古时候,有孟母才有孟子。拿天时来说,小康世界要变为大同世界,就要有无数的贤妻良母,多生些孝子贤孙才中。可是那时的风气是重男轻女,女子很少念书的。拿我的家乡来说,竟没有一个识字的女人,更没有一处女塾。女子不读书怎能明理,不明理怎能生孝子贤孙呢?我便立志要创办女学。
    我听说义州(义县)杂木林子设立女私塾,便劝我女人去念书,将来好办学。二月间托邱老柏劝她一次,她不允。六月又劝一次,九月我再劝她说:“你记住!你上学以后,我的衣服不用你洗,你一心念书就中。古人说: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你现在去求学,离开家庭的苦,正是人离难。将来把书念好,能教书,就是难离身。你把气禀性化了,就是一切灾殃化为尘了。你把家里的事放下,收拾收拾,我送你去上学。”她说:“我多大岁数了?你还催我去上学。”我说:“你多大岁数了?”她说:“我都三十八岁了!”我问她说:“你明年多大呢?”她说:“明年三十九岁。”我说:“若是你明年三十七岁,就等几年岁数小了再去。若是越长越大,就得赶快去学。”她看我心意已决,不去不行,才答应了。
    我四十三岁那年九月初一日,赶着毛驴送我女人往义州杂木林子女私塾去读书。她骑在驴上,一面走一面流泪。我跟在驴后边一面走一面乐,笑世上的风俗真令人可怕!现在的人,都是叫他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十一月二十六日我表侄李赵璧接她回来。这短期内,“女四书”“烈女传”她都学完了。

六九、舍己救人

    王善人说过:
    锦州城西十里台北村老张家(又称后张家),弟兄们因为争产业,张五先生(世俊)的儿子,用枪把他堂兄打死了以后,逃亡在外。他大妈(堂伯母)控告张五先生,纵子行凶。张五先生为了这桩事,业已坐牢三年。张五先生的长子成武,知道我在他大妈家扛活时,他大妈很信服我,又知道我会劝人,便亲身来请我去说和。我去到他家,劝了一个多月。他大妈心里有些活动了,可还不肯呈请和解。正当这紧要关头,我家里接连派了两起人星夜赶来报信,说我儿媳病重,朝不保夕,叫我火速回家。我怕我若一走,张家的事前功尽弃,所以不敢松手,心里一急对来人说:“那急什么?真死了有男人收尸,有阎王收命,有玉皇收性,于我何干?她死了,不过二年再娶个媳妇。老张家的官司不完,怎的我也不能回家。”说完我知道这话太伤情了。为了圆情我说:“等我讨个签看看吧!”签上说“病者择医”。我说打发来人回去请医。别人问我说:“你怎不回去呢?”我说:“我若把老张的事放下是不忠,失了忠,媳妇的病也不能好,全了忠,媳妇的病自然会好。我是拿天理办事呀!”
    张老太太大受感动,说:“人家为了我家的事,连家里人的死活都不顾,世上哪有这样的异人?”便决心完结,第三天就呈请释放张五先生,甘愿完结,以全手足之情,我才回家。

七○、 给儿媳讲病

   王善人说道:
   我四十三岁那年十一月,儿媳患病很重,家里派人来找我回家,张五先生的官司一完,就往回赶,一路上百多里路,只是一心格悟儿媳患病的原因,竟忘了骑驴了,终于找到了儿媳的病根。到家后,儿子过来,在地下来回的走着,只是说:这病除非死,没个好啦!第二天,我过去问儿媳妇:你怎么的啦?她说:浑身都疼啊!我说:你自己知道怎么得的病吧?儿媳说:不知道。我说:就从你国珍大哥定亲(订婚)上起的。(国珍孤儿寡妇,因生活困苦,善人收容同居)国珍的妈从旁说:他二叔啊!这话只好你说呀!从我儿子定亲,我侄媳妇怎的也不乐了。我赶忙截住她的话说:大嫂!你别说,你小叔子什么都知道。我拦住大嫂的话,正是怕她的话,引起儿媳心中更大的不平。我接着对儿媳说:你大哥自幼就没有爹,我收拢过来,是为的家道好些好为他定亲。现在我多给你嫂子彩礼,你不满意。你知道我的用意么?我那正是安我大嫂的心呢!我对我大嫂子这样当小叔子,你对你嫂子那样当小婶(弟妇),难道我还不如你吗?”说到这里,儿媳的病立刻就好了。
    所以我常说:“
话是开心钥匙”。人的心病,必引起身病。说开了,心病一了,身病也就好了。

第八章倡办女学(1906-1909)

    清光绪三十二年(丙午、1906年)王善人四十三岁

七一、开始办女义学

    锦县十里台张五先生世俊,因去年给他完一场官司,他发心作善事,愿将正房借给办女义学。一九零七年二月开学,我女人(白守坤)在娘家时,好念佛,认识几个字,又在杂木林子女塾念过女四书和烈女传等书,我就叫她当老师。国华(王善人子)教男学,两校只隔一壁,守坤不明白的字义,国华为她解释,写在纸上,从墙缝递过去。白守坤因此教学相长,学业日益进步。
    我办女义学的宿愿,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七二、至诚感佛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六家子宣讲堂张铭斋督讲和李韵卿主讲,都是宣讲堂的创始人。宣讲善书,领导世风,对地方有功。可是年深日久,因为有言行不一致的地方,再者宣讲堂的房子,官学还要占用,地方上的人,对宣讲堂就更不注意了。他们二人,为了维持宣讲堂,春天向外放毛钱,然后怂恿商董们整顿钱法,好在收回时,得到好钱,预算着能赚很多钱,以为不用善东也能办,就把善东都辞退了。想不到朝阳府曾知府下乡访查民情,听说了这宗事,不准他们收好钱,命他们照旧收毛钱。他们畏惧国法,只好遵命办理。因此欠下外债一千多银元。
    这年七月间,我到宣讲堂去看他们。张铭斋说:“你还能想起来来看我们,听说你这两年很好啊!善缘大开。我们俩人可糟了,坐困穷城。神佛也不灵,谁都看不起我们。烧锅(制酒工厂)宋老永,当面骂我们俩人是花舌子。因为欠人家的钱,不敢和人家计较。当年讲堂盛时,锦上添花的人有的是,现在竟没有一个雪中送炭的人。”说着流下泪来。我说:“宣讲堂是神立的,你们怎不求神呢?”他说:“当初我们没有请示神办的,所以神不管。”我说:“我求神,叫一个人舍这笔钱。若是两个人舍,就算神佛不灵。”他们俩人一齐在炕上给我磕头说:“凤仪弟,你是最有信用的人,我们相信你不会是说着玩。”我说:“这事在我,腊月(农历十二月)十五还账就是了!不用发愁。”
    我又回到锦州一带提倡女学。到了冬至月(农历十一月)二十,才托邱老柏探问探问麻东家的口气,肯不肯舍这笔钱?因为邱老柏介绍我给麻东家讲好过病,当时他说过要出钱做善事。哪知邱老柏去一提,麻东家嫌数目太大,推说今年的生意不好,不肯舍。我听说不妥,就立志说:“老天爷呀!我决不再向别人提说此事,腊月初十以前,若是没有人出钱替六家子宣讲堂还这笔饥荒,我就投渤海去!决不再做迷信的人。”
    初九那天夜里睡不着觉,天一亮,不知怎的一心想到老麻家去。刚走到他家门口,遇到麻家的管事的说:“你可来了,东家催我请你去,我正在为难不知道到哪能找着你呢?”他到上房去一回禀,内东家说:“他可来了!”我心里很奇怪。我到屋里向主人施礼,麻东家便仰面大哭说:“得了!讲堂的饥荒,我完全担负就是了,你快把心灯给我吧!”我一听摸不着头尾。他接着说:“接连三天夜里,看见老佛给我心灯,都叫你用手给挡住了。”便叫内东家取出钱来,他把一千元钱交给我说:“咱俩得两手换。”我刚伸手把钱接过来,麻东家那边就开了性,向我讲起先天大道。
    其实麻东家说,老佛爷给他心灯,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曾想,他把钱刚交到我手里,真就得着心灯了!感动得我心直跳,神佛这么灵,可惜我这么多的亲戚,就没有一个肯舍钱修福的。
    腊月十一,我带着钱从锦州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神佛真对起人了。这笔善款,若不是观音菩萨显灵,点化麻东家,我昨天就喂渤海里的鱼了,为什么人都不肯真信呢?一边走我一边哭,晚上哭到暖池塘赵文友我表妹夫家。他家开着花铺(棉花店),他看我哭得泪人似的,问我为什么哭?我把麻东家舍钱得着心灯的事,向他说了一遍,告诉他说:“我是哭神佛这么有灵,可惜我的亲戚里竟没人肯舍大钱,没有一个肯信我的。”
    饭后他求我看他们全家人将来怎么样?他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前房留的,我表妹是续弦,老四和小女儿是她生的。我说:“你是做小生意,货里掺假,还少给人家分量,占好取巧发的财。我的表妹把第一个男人(丈夫)气死以后到的你家。你大儿子是当年给你运货的那匹驴,脱生来向你要帐的,长大就要做犯法的事败家了。你的小女儿是我表妹从前的丈夫,为了向她要命才脱生来的,这是第二次了。”他说:“你说得真对!大小子蛮不讲理还偷家里的东西,生这个小女儿时难产,差点要了她的命。以前生一个女儿也是难产,生下来就死了。”我表妹也害怕了。他们俩口子求我设法救救他们。我说:“你也舍一千元银元,神佛给你大儿子脱胎换骨,他可得要重病一场,不论浑身怎么疼痛,可千万别叫他动,病好后就变善良了。这个小女儿明年也就死。以后要公买公卖,多做善事,老了还能享儿子的福。”他听我的话,舍了一千元钱的棉花。后来他大儿子,果然得了重病。可惜没听我的话,两条腿乱动,两条驴腿没有换去。以后跑到沈阳城拉了三年洋车,才回家改邪归正。第二年他小女儿也真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把赵妹夫舍的棉花,用牲口运到六家子宣讲堂门前,白花花的排了一大趟。张铭斋、李韵卿一看说:“你真是天朝的宰相!”又要求我在堂里帮忙,我婉言谢绝了。

七三、化赈济贫

    王善人说过:
   
我四十三岁那年,至善堂为办义帐,请我帮助他们化帐,救济贫民,因为是义举,我便答应了。拿了一本“万善同归”的布施簿,到羊山、锦州、高桥、锦西各寺,一面宣讲善书,一面化账。因为我总在这一带讲善书,从来没化过缘,大家看我拿本布施化账,都踊跃捐款,不到一个月,簿子就写满了。便往至善堂去送款,走在半路上,忽然四肢无力,倒在了路上。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不能动了呢?病得快要死了?我想起神坛上瘟神爷降谕说:“人怕我瘟神,瘟神还怕忠孝之人。”我为什么得了这瘟病呢?是哪件事做错了,老天爷不让我动了呢?想来想去,才想明白,当初守坟明道时,我立志要办女学。为的是改种留良,重立人根。现在女学没办,却化起账来,违背了天命,所以老天爷不让了。
    我便向天说:“叫我好了吧!我今后专办女学,不再化账了。”说也奇怪,把话说完,立刻就能站起来走路了。到至善堂,把钱款和布施簿交清,声明不再给他们化缘。他们百般要求我继续帮忙,我费了不少唇舌,才摆脱掉。又到各地去宣讲善书。每逢讲完善书,便提倡办女学的好处。
    后来六家子宣讲堂,听说我给至善堂化了许多的钱,也三番两次,找我帮他们化账。我始终没答应,无形中又得罪了他们。从这次经验我才知道,钱不是好东西,谁见它都眼红!

七四、将军夫人问命

    王善人说过:
   
我宣讲善书,走到锦西(清锦西厅属锦州府治,今辽宁省锦西县。)高桥镇。有位将军夫人,因为将军已死,又无子女,日子越过越难,问我说:“想必是我前辈子没积德?不然,怎么将军死了,家产也过光了,我竟落到这样困苦的地步呢?”我说:“你前生若是没有修积,今生不能当将军夫人。于今这样艰难,是你这辈子损去的!”她问:“我怎么损去的呢?”我说:“将军掌管全省的军政大权,你是一品夫人,就该明白全省妇女的道,领起全省的善风,才算领起了天命。譬如说,民间发生妯娌不合,弟妹(弟妇)告她大嫂,夫人应该怎样审理呢?”夫人说:“我判不好。”我说:“若按天命说,夫人得管。接到状纸,先传原告过堂,对她说:‘你大嫂一定是个刁妇,你是受欺不过,才来告状。可是你在家里,对于孝父母、敬丈夫、和妯娌都是怎样实行的呢?你说给我听听。’她一定说不出来,夫人再给她讲说明白妇德女道,把要点写在纸上,对她说:‘下去好好念熟,能会讲时,我一定给你做主。’叫侍女领下去找个房屋住下。再传她大嫂过堂,对她说:‘你弟妹的个性太刚强,好犯上,已经被我看押起来了。你把你在家怎样孝亲、助夫、和睦妇嫂所行的道,讲给我听听,我便给你做主。’她也一定不会讲,再给她也讲一遍,也叫她下去记熟,会讲时,给她做主。三天后传来过堂,问她们愿意受罚还是愿意领赏?告诉她们,妯娌不合该罚,各打五十大板。愿意受赏的话,各把教给她们的道理,讲说一遍,从此改过向善,回家实行。再讲给亲友们听,劝她们实行妇女道。能这样做,各赏银子二十两,做为工作费。她们一定愿意息讼领赏回家,劝化乡里妇女们尽道,宣扬夫人的贤明,风俗一下就改变过来了。这才算领起了将军夫人的天命,天必加福。若是不顾全省妇女,只顾自己的家人,那是宿命;连家里的人也不顾,只图个人享乐,专讲吃喝穿戴阔,是造阴命,就是人贪赃枉法,也损天命啊!
    她才知道,从前全造了阴命,是自作自受,不该怨天尤人,深悔听着道太晚了。

七五、教子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儿国华,在锦州十里台张东家家教私塾。学生不会背书,他拼命的喊叫,说是学生太笨了。我对他说:“是学生笨呢还是你笨呢?对愚鲁的学生,要少教。应该同情他,常夸他好,提起他的精神。慢慢地,他和你有了感情,才肯听你的话。”我儿子教书,提前十天放假。我便问他说:“你们的账算完了么?”他说:“算完了。”我说:“咱俩也算算账。家里的产业是我的,你赚的钱是你的。你也别再给我当儿子,我也不给你当爹了。”他着急说:“这是怎的了呢?”我说:“我在这儿扛过四年活,没误过一个工。你于今早放十天假,好几十学生,合起来差不多够一年了。你对东家是不信、对学生是不义、对国家是不忠、对老人是不孝,我还要你这样的儿子做什么?”他听了,立即重新开课,直到年底才放假。

    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年)王善人四十四岁

七六、化何女师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守坟的时候,就知道世上最苦是女人,我就立志要办女学,教女子长知识,学技能,能自立,永不依赖男人,救女子出苦得乐。将来世界大同,女子也能当官,也能治国。所以才送我女人去上学,让她在前面领个头。开始办女学以后,我便存心访贤。
    那年我讲善书走到锦州,何女师请我去讲病。她是旗人(满族人),读书明礼,是位寡妇,她的婆婆抽大烟,她的小叔死了女人,没力再娶,忧愁成病。我对她说:“孝经上说:‘立身行道,扬名声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我看你是‘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她问:“得怎样立呢?”我说:“你要立志,在百天以内,能把性化了。五月十八,我给你娶兄弟媳妇。”我二人打赌击掌,她便开始立志,我天天给她讲道,不但讲好她的病,还真的开了性。每天晚上,在院子里,摆列许多灯,说要作法十天,先游十八层地狱,一边走一边讲,痛哭流涕。看热闹的人,挤满了一院子,游完了地狱,又游天堂,每到一层天,便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地讲给大家听。
    我还是初次经验,人要至诚不息地给人灌输道德,就能使人开性。所以何女师开性,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到了五月初一,我才出去找寻信我的人家,给何女师化大闺女,人们笑我傻,等我给他们把媒说妥,到期成了婚,人们才佩服我。大家讲道都是往外讲,没向里面收(归),所以才不知道道。知性的人,才能知道道。开过性的人更能知道道。何女师开了性,把天机泄露了出来。人们不知道她的究竟,反倒说她疯了,要请先生给她治病,你说招笑不招笑?人家是真闻、真见、真知,真和三界搭过碴(接灵过)。
    后来何女师把我女人(白守坤)和一位金老太太接去过年,她们都是开过性的人,所以她们也都真知道,天时来到了。
    知性就是良知,知命就是良能,人有良知良能就能先知,有的人讲的很好,可没有真知道性命。谁能真知道呢?那锦州何女师才叫真知呢!

七七、高桥一带立学

    一九零七年在高桥一带立女义学,是年白守坤与国华在高桥教书,立义学两处,一处在宣讲堂院内,一处在福和庙院内,教书认真,人们很多赠送好的衣物。王善人说:“我叫你们转移风俗,谁知道你们被风俗结转了!走吧!到别处去吧!”人们恳留白守坤,因为国华到别处去教学,白守坤也终于走了。离开高桥时王善人对守坤说:“我们为改善风俗,哪能在一处久住呢!”

七八、根德营子女义学

    我四十四岁那年,每逢讲完善书,便提倡办女义学,感动根德营子秦善东发心,愿意出房子和桌凳食粮,设立学房。可是请不到女老师。我便到锦州找回我女人叫她当女师,我当承办,开了学。女学生最多时竟有六十多名。大家都认为是件奇事,成了乡下人茶余饭后的话把(闲谈的材料)。

七九、杨兴屯女义学

    我四十四岁那年,宣讲善书,走到锦州(锦县)杨兴屯。六家子宣讲堂的道友王天龙,住在这村里。他听我讲:“姑娘(闺女)是世界的源头。古时有孟母,才有孟子。现今重男轻女,女子不读书,怎能明理?不明理怎能当贤妻良母?生些糊涂子女,世界才不清平。妇德女道,早已失传。人们早已不懂得胎教、婴儿教、家庭教。若想改种留良,重立人根,生孝子贤孙,必须先有良母。要想有贤妻良母,就要正本清源,从女教入手,办女学是治本的办法。”
    王天龙表示赞成,愿意设立女学。我便去锦州城,请来何女师开学。这次办女学,多赖王善东的人力、财力和何女师的精神毅力,才把女义学办成功。所以说,何女师是女义学的第一位老师。以后女义学得以发展,也多赖何女师的力量。

八○、缸窑岭朝坛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真武大帝,在缸窑岭宣讲堂,飞鸾显像,修建庙宇,规模宏大,我就前往参拜。一看,果然很势派,神佛夜夜飞鸾降谕,白天蔡主管领人宣讲善书,非常热闹,我也随众参圣听讲。偏巧夜里来了胡匪,抢劫一空,全庙的人都报怨神佛没灵,为什么不保护庙产呢?吵嚷了半夜,没有办法,还得请神佛指示。老佛降谕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立宣讲堂,为的是劝人尽孝尽悌,劝富人施舍财物做善,劝穷人出力为善立功,谁叫你们竟走穷苦人家,把妇女的针线钱,全化来了。今有孝子朝坛,护法神为清善恶,才借胡匪洗去不义之财,以警将来。”又宣我听训,我在人群后边站着,前面都是些功名人,大家都不认识我,便高声问:“哪位是王树桐?”我便走到坛前参圣。大家看我是个庄稼人,都很惊奇。老佛降谕,把我的身世指示出来,说我扛活尽忠,奉养老人尽孝,对兄弟尽悌,救朋友杨柏尽义,所以才能黑夜见白日明道。守坟又守灵了三界,讲病化人,对未来的挽正人心,重整伦常,唯我是赖,勉励我好好去做。
    从此以后,我便立志,办善事决不化穷人的钱,专门讲道结缘。

八一、赵士魁问道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锦州杨兴屯办女学时,赵士魁的东家,派他赶车来接我去讲病。他看我是个庄稼人,便看不起我,他说:“你这样怎能讲病呢?”我坐在车上,一声也不响,心里格物他的道。等到了他东家家里,把病讲好了。他往回送我时,他又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东家请先生(医生)吃药都没好,你讲讲就好了,这是怎么个事呢?”五里路他喊了三里多。我说:“你不用问我,我问问你吧。你的东家为什么用双份劳金(工资),雇你赶车呢?就因为你把牲口喂得又肥,拉载又多,上下坡不翻车。哪匹马的耳朵一动,尾巴一摇,你全知道它们的意思,你是把牲口的性情悟透了。我也没有别的,我是把人的性悟透了。”
    他听了我的话以后,三个月没说话,一旦开悟,讲病如神,人称“赵二神仙”。圣人说:“思之思之,鬼神告之。”这话一点也不假啊!

八二、给族兄和事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外面讲善书,听人说,我族兄树魁和他叔叔打架,亲友们给说和了半个多月,也没有说和好。我便回村,先见树魁大哥,他说了许多气话,我一言不发,等他说完了,我才说:“老叔对你的好处,不但对得起你,也对得起祖先了。那年你儿媳妇被胡子绑去,老叔不顾性命的跟去保护,你忘了么?”说到这里,他便大哭起来,哭完了说:“得了,你怎完都好。”我又见老叔,他也生气说:“我非把他搅闹穷了不可!”我说:“你老是绝不会的,若是真有那种心,当年他儿媳妇被绑时,你老也不会拼命地跟着去保护了。”说到这里,老叔也哭了。我告诉树魁大哥,预备酒菜,给老叔陪礼,就把事情完了。
    我才知道找好处的力量太大了。所以我说:“找好处开了天堂路”。学道学什么呢?若能学会不论见着什么人,都能找着他的好处,就算成了。

八三、立志学圣人

    自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在六家子设立宣讲堂以后,陆续地在锦州、义州、宁远州(锦县义县兴城县)等地,设立有名的神坛八十一处。神佛指示办五义,就是义账、义医、义学、义行(敬惜字纸修桥补路)、义举(建庙宣讲善书)。锦西县孟家屯宣讲堂,奉神谕修建孟母庙,工程浩大。开光时,我特意前往参拜。遇见孟母庙的主管孟老峰,我向他深深的作了个揖,他不理我,向他讲话,他也不答言。出了庙门,我便大声说:“可见你们老孟家出圣人,你就这样自大,瞧不起人。我们老王家就不许出圣人么?我非立志学圣人不可!”旁边的人笑我说:“你能赶得上么?”我说:“赶不上也追他几步!”
清光绪三十四年(戊申、1908年)王善人四十五岁

八四、发展女义学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自从根德营子和杨兴屯女义学成立以后,各地善土都愿意出房舍办学,又设立了六处女义塾,学生共有三百多人。我和宋子贞、李子和同我三弟树森等人,一面宣讲善书,一面办女义学。因为请不着女师,就从杨兴屯义学的女生里,选出成绩好的学生担任女师。好在当时只教学生识字背诵写字,努力实行尽孝、悌的道理,不像现在功课这么多。女师里最小的是锦州的赵伯心才十三岁,因为她在家读过女四书,这也是人做无成,又用麻东家舍的一千圆,在锦州、高桥、锦西一带立了四处女义塾。
    我因为高桥是通北京的御路(今平沈铁路线上高桥站,是锦州市和锦西县中间的一站),那一带的人,比较开通。我的家乡,山穷水恶,地瘠民贫,不开知识,人太拙笨。为了融化两地民风起见,想把我家乡的女生,送到高桥去念书,好提高我家乡女子的知识。想不到被张铭斋拦住,当时我就说:“你拦吧,明年你女人该死了!”他说:“你是天朝的宰相么?”我说:“我虽不是天朝的宰相,也是天朝的打头的呀!”他始终不听。第二年他的女人果真死了。我去吊丧,他怪我咒念的。其实他是不明白天理,我办的是天理的事,他拿人情来拦阻,所以才糟的。

【附记】“女状元”赵伯心

    善人说:“锦州赵伯心可算是女中状元,从小就在义学教书。出嫁给王家以后,婆母是有名的泼妇,对她百般虐待,丈夫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后来不知流落到何方去了。她翁父是瞎子,性情乖张,开口就骂人,婆母又抽大烟,家产早已浪费净光,每晚叫她拿茶送水地侍候半夜,白天还得去教书养活全家,二十年如一日,终于把她的公婆感化过来,爱他像亲生子女一样。公婆去世,依礼殡葬,又教书抚养儿子。”
    又说:“赵伯心的道,行得最真,教书养活公婆,生养死葬,是尽了孝道,又教书养活儿子,是人间的慈母,若再能立身行道,劝化世人,不为儿女做打算,就是神界的母亲。人所以不能成道,只为儿女关打不开。众人都佩服她能行难行的道,能受难受的苦,我说她是女子中的状元。”

八五、给女老师讲道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对女老师们讲:“教学生得往性命上教。命就是名,开学后,先问学生家里有几口人?再问都是他什么人?他若回答说有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和我,一共五口人。就知道这学生的家里是长幼有序,有家教的家庭,命准不错。若是回答,有老爷子、老太太、种地的、做饭的和我五口人,从他回答的言语,就知道这是个糊涂家庭,没老没少,日子也过不好。注意把糊涂学生,往明白教。对什么人,该称呼什么,是正他的命。教性,就是教学生知道他家里人的好处。问他父亲有什么好处?学生答不上来时,叫他回家问他嫂嫂。若能说出来,他嫂嫂必是贤慧的人。说不出来时再叫他去问他哥哥、妈妈,依次往上问。能把他父、母、兄、嫂的好处都找出来,必定能尽孝尽悌,便是提满家的贵星了。这是教性的方法。性命是人的根本,性根要好,那命根也没有不好的。不从根本上下手,那能好呢?”

八六、为办学被告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初办女学时,风气不开。城里的官学堂,才刚刚开办,乡镇当然更没有女学。一般人少见多怪,所以我办学三年,谣言四起,并且有人登报,说我是“红灯照的首领”,暗传邪教。朝阳府王知府传我去问话。
    我一到堂,王知府非常生气,把呈纸掷下来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便把呈纸拾起来,一面看字,一面看知府的气色,我看他怒气消了,面色恢复正常时,才开口回话说:“我办学,他告我传邪教,最好请大人去看看,就知道了。”王知府说:“好!大后天你来引路,我要亲身前往查学。”我下堂以后,求人通知各义学女师,都到根德营子女义学,等候大人查学。到了那天,我在前引路,回头一看,铜锣开道,两排执事,对子马,八抬大轿,好长一大趟,真热闹。到了根德营子,何女师率领各处义学的女师们领着学生排队欢迎,唱欢迎歌,请大人训话。大人见何女师,举止端方,应对合礼,谈吐文雅,学问渊博,是名门闺秀出身。又引见各处义学女师,大人并且亲自考问学生。知道我们办学的确是规矩谨严,教学有法的学堂。大人传谕嘉奖,准许我在朝阳府境内,普遍倡办女学,赏给很多书籍,并且委任我内人白守坤为官立女学堂管理,月给俸银八两。因为大人问话时,知道我内人,年近不惑还能立志读书,相夫教子,从事义举,表示奖励的意思。另一方面,因为官立女学堂是寺庙改建的,女老师们年轻害怕,我内人年岁大,能给女师们做伴壮胆,所以才委她当管理员。因此我儿国华,才得入辽宁省立师范学校读书。一场风波,才算平静了。
    我从这场风波,才考查出来“天加福是逆来的。”所以我才说:“好事来了吓一跳。”

八七、羊山镇永庆当倒闭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四十六岁那年春在缸窑岭周围讲善书,人们都很愿意听。有一天听众都愁眉不展没精打采的,人也不多。我一问才知道,羊山镇水庆当(当铺)倒闭了,所出的票子,不能兑现(该当铺所出的凭帖因倒闭无法兑现),日子没法过了,所以都发愁。我想永庆当这一歇业,害的人可太多了。因羊山是接近三县的重镇,永庆当又素有信用,所出的票子,到处通用,乡下人手里差不多都有。拿阴命来说,永庆当的财东得负责;拿宿命来说,王知府得解决民困,可他们全不管。拿天命来说,众人都称我为善人,我就该替天救民,我开始格物解决这宗天大的乱子的办法。
    这了几天,我便对大家说:“你们不用发愁,那个当铺将来我接过来办,你们尽管去兑换好了。”众人都知道我虽没钱,可是说话算话,所以都深信不疑。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我要接办永庆当,就都安心等给他们兑现了。

八八、招股开善德当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为了接办永庆当,便运用三界,向天招股。
    怎么叫向天招股呢?众人就是天,你当是天空的天么?再往近处说,人的性就是天,人若用天性向人讲话办事,就是向天说话办事。运用三界,就是游走羊山镇周围三周。讲说入股办当铺的德行,办成功以后,利益分三分,一分股东分红,一分做善,一分办义学。讲到第三圈,说动我表侄李连城(字赵璧)出头当承办。他经手把股本招齐了,把永庆当接过来改名为善德当,永庆当原有的房产土地很多,尽数出卖。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水庆当所出的票子,四十多万吊,全部收了回来,总算把这一方的人救了。

    清宣统元年(已酉、1909年)王善人四十六岁

八九、容让亲戚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坟莹上的树,被人偷去四棵。正月里我家的人才发觉,就到各处去找,在秦家营子找到了,就到六家子保甲所去告状。把官司打赢了,李韵卿保长罚偷树的人四百吊钱。偷树的都是我们的亲戚,其中还有我姐夫,他就找我来了。我说:“不怕,你先回去吧。”我到六家子保甲所去一问,原来是我两个兄弟告的状。我就回来对他们说:“这不算偷,若是偷的话,哪能摆在院子当中,做灯笼杆呢?”
    我两个兄弟,得理不让人,非要打官司不可。我又去找李保长,叫他改判丢树的人误告,罚他们请客,他也不肯。我便说:“他们一定要打官司,在这里完不了,得上朝阳府去。”李韵卿没法,便留我吃饭,做的馒头,我不肯吃,故意大哭起来。人家问我:“为什么哭呢?”我说:“我不吃糊涂保长的馒头。”李韵卿叫我闹得无法,他就走了。我叫人把我俩个兄弟找来,我说:“我过堂。”我问他们俩人说:“谁叫你们去找树?”他们说是老叔叫他们去的。我说:“既是老叔叫你们去的,为什么老叔不叫你们打官司,你们偏要打官司,可见你们是不服从老人。人家偷树的人,托人来说和,怎罚怎领,你们还非打官司不可,要打官司的话,在这里不能完,得上朝阳府去打。”他们俩个不敢去,只得说:“你怎办怎好吧!”我就说:“要依我说,你们回家请客认不是,言归于好,不准和亲戚们结仇。”他俩照办了。偷树的那几家,觉着对不住我们,他们又请我们。从此以后,我们山上不但不丢树,就连柴草,也没人来偷了。
    人人都爱争理,哪知道越争越薄。若能把不是认(承认)真了,众人谁都佩服你。我才说:“认不是闭上地狱门。”

九○、给赵品三讲病

    赵万金字品三,是朝阳县北四家子村人,害了瘫病,不能转动,一病七年,医药无效。一九0九年二月,王善人宣讲善书,走到北四家子,听说王善人讲病如神,求人请善人到他家中讲病。赵品三时年三十五岁。
    王善人说:
    我到赵品三的家中一看,真是一贫如洗。我对赵品三说:晚上,灯下不观色,看不清你是什么性。不过,既是遇合到一起了,我就给你说说吧!你这个人若犯了过,不过十二三天准受到惩罚。他不很信这话,他问我病怎能好呢?我说,古人讲“明心见性”,怎算明心呢?是你心里把每个人的道都明白了,才算明心。怎算是见性呢?得知道自己的禀性是什么色、什么味?发动的时候,有多么长的劲?才算见性。能“明心见性”病就好啦!
第二天,我领些人到他家去讲病。我问他说:你找着你的性了吗?他说:没有。我说:你是水土水性,发动的时候,准是黑色、咸味。他说:这可对、太对啦!他似乎深有所得。我问他家里有几口人?都是些什么人?他说:只有兄嫂。又问他:你嫂子待你有什么好处?他说:别提了,她可把我给气死啦!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说:你愿意好病吗?他说:我愿意。我又问:你信我吗?他说:我信才请你来讲病。我说:你要真信,马上就能好病。他说:不容易呀!我瘫了七年,吃药把家业都吃光了,还没好。我说:你这话,不是还不信吗?我说能好,你还说不能好,这怎中呢!他眼向上翻,想了想说:我信、我真信。我说:你要真信,得听话。你若能找着你嫂嫂的好处,病就能好。他想了半天说:我找不着她的好处,若叫我说她的不好,可有得是。我问他:你天天吃饭,是谁做的?他说:是我嫂子。我说:这不是好处吗?他不言语。又问他:你穿的衣服是谁做的?他答说:是我嫂子。我又问:你病了这些年,若没有你嫂嫂,你能活到今天吗?他说:那样,我早死了。我说:这算不算是你嫂嫂的好处呢?他想了很久才说:哎呀!不是我嫂子不好,是我没良心呀!我嫂子像我妈似的,不分昼夜,给我拿屎送尿,我还嫌她无用,心里烦她、怨她、气她!哎呀!老天爷呀!我太没良心啦!我真对不起我嫂子。吃饭时,他嫂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都掉在炕上了。赵品三心里不愿意,禀性就发动了!他只觉得禀性象一股黑气似的,从下边往上升,升到和眼睛一般齐(高)了,他惊异地说:啊!好个小鬼,正是你呀!你又来了!他这么一说,只觉得黑气刷的一声、落下去了。他就大笑起来!我也笑。旁人都发楞了,问他:你怎么了?他说:叫我把小鬼,扯着腿摔死了!说着就拍巴掌(拍手)跳下地给大家磕头说:大喜呀!大喜!天开洪恩啦!他乐着乐着又大哭起来!他乐得是,仰卧床上,欲动不能、欲死不得的七折瘫痪,竟而一下子就好了;他哭得是病中的痛苦、家中的困窘、环境的刺激。我说:你别往那边想!往这边想。他寻思到好病的这一边,又哈哈大笑起来,走到院子里,拉架子、踢腿,唱起“马武救主”的戏。赵品三事后说,当他又哭又笑的时候,他觉得后腰眼往外冒着黑气,冒着、冒着,他觉得噗地一声,一下子,没有声、没有色、没有动作了。七年的瘫痪,从此就好了。
    赵品三病愈后,即追随王善人讲病、劝善、兴学。一九四四年逝世于辽宁省昌图县亮中桥道德新村,享年七十岁。

九一、知府敬佩

    清宣统二年(1910),国内变法的呼声很高,三月朝阳知府王乃斌招集全县土绅民众讲解新章,王凤仪善人也去参加。王知府在众人中看见了他,就请登台并坐,更向众人介绍说:“这就是王善人凤仪先生,他守墓三年,近来又办女子义学很多处,我恭敬他,是恭敬他的人格。诸君若能象他,我也恭敬诸位。”晚间请王善人到他公馆,他对王善人说:“你也应该做两件衣服,有事时我也好抬举你。”王善人说:“我去的地方,都是些穷苦人家。我若穿几件好衣服,自己发拘束,人家招待也作难。因此,我才穿这样衣服。”王知府称赞道:“你真是个善人!”

第九章 兴学受挫(1909)

九二、善德当歇业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四十七岁那年,就知道善德当要坏。我表侄李连城虽当承办,因为我们都是庄稼人,做生意是外行,用人不当,请来的掌柜的们奢侈过度,还在暗中吞噬钱款。后来亏空了四万多吊(合银元三千元左右),无法经营,便歇业了。各财东(股东)和债主听说当铺歇业了,都来向我吵闹责骂,长吁短叹。我也假装愁眉不展的,一言不发,任凭他们吵嚷。我心里可在暗自立志——“事坏人可不能坏,我得借事成人,才算有道。”等债主走后,我关上门便哈哈大笑,自己大声说:“饥荒呀,饥荒(债务)!人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别人遇着你发愁,所以你能吃人。我见了你乐,你不能把我怎的。”

【附记】刘振明弃家赎友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刘振明是我在宣讲堂时的老道友,他看我被善德当的饥荒累住,特意来向我说:“你当初学‘羊角哀舍命全交’救过杨柏,现在我也要学一辈古人。”我问他:“你学谁呢?”他说:“我要学‘吴保安弃家赎友’。”刘振明便出卖他的家产,替我把当铺欠人的零碎饥荒还清,余下的损失,都是财东的股本。我把股东们请来,向他们声明因为当初是我提倡的,一切亏累,将来归我一人偿还。善德当的事,才算告一段落。

【附记】活佛一尊

    锦县(清盛京省锦州府,今辽宁省锦县)杨兴屯,王天龙善东,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创办杨兴屯女义学,办学三年,债台高垒,请问善人怎么办?善人劝他结束办善,变卖家产还清校债,出外劝善办学。他照善人的话办了,得以专心悟道,开了性,看见“金色世界”“银色世界”,讲演横超三界说:“天时已到,小康世界已经走到尽头,大同世界,就要来到了。五伦是圣贤路,八德是上天梯。舍正路不走,有天梯不上,必定走到末路。人若一味地贪图享受,被酒色财气迷住,人欲横流,纲常扫地,世界一定大乱,要想好就得学会横超三界。人的性是天的分灵,呼吸地气才有命,身是父母的分形。因为人是三界所生的,才有超出三界的本领。人的天性本是善良的,因为受气禀所拘,物欲所蔽,才不明不灵了。心通地府,人心邪正,鬼神自知。心有私欲,便受外物引诱。人欲横流,无所不为,六神无主,邪崇满腔,就是鬼了。人的身子是个物,物与物合,容易习染不良嗜好,吃喝嫖赌烟,越染越深,只知有已,不知有人。象抽大烟的人,就是出卖妻女也不心疼,就不是人了。其实做人的道很简单,人能本着善良的天性,在家孝父母,敬兄长,慈爱子女,自能勤劳工苦做,就染不上吃喝嫖赌烟的恶习。心存五伦之道,理能养心,恢复良知,去净私欲,借着行道(五伦之道),把性子练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就恢复了天性。圆陀陀、光灼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超出了三界。心存五伦大道,身体力行,圆满五常之德(仁义礼智信),这是横超三界的妙法。能够横超三界,就是活佛一尊了。”
    因为他游行各地,专讲“横超三界”,所以人称他为“活佛一尊”。

九三、赴东三省劝善兴学

    王善人说过:
    我接到我儿国华来信,说他在奉天省立师范学校考了第三名,我便往东三省去讲道。他因学问得名是宿命,我讲道化人是天命。这正是以天命包宿命,切不可使宿命大过天命。十月,我走到营口宣讲堂,主管着我讲善书很有人缘, 他对我说:“你讲善书劝人很感人,我每月给你八块钱(银元)薪水,你长期在这助讲好了。”我说:“我是为劝人出来的,不是为赚钱来的。你就是一个月给我八十块,我也不能长在这里。”
    我在营口宣讲堂,遇见一位老道。我把我怎样黑夜见白日,怎样守坟守灵了三界和一切所作所为讲给他听,问他我有没有做错的地方?我怎么受这大的打击呢?他说我得的是道,经典上都有,做的也对。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高一丈,魔在头上,不受魔考哪能成道呢?劝我心里不必恍惚。我受他这一鼓励,更有了勇气,又向海城方面走去。这年年底走到了腾鳌堡宣讲堂。

    清宣统二年(庚成、1910年)王善人四十七岁

九四、乞讨访道

    一九一零年正月,白勤、白俭、李赵璧、刘振明等,特地到东省来寻找我,到海城县腾鳌堡才得相见。为了考察世风,了解民情,我和刘振明在三月间开始游行访道,不带一文钱,实行乞讨。由腾鳌堡起身往北省走,乞讨三个月,走路二千里。每到应吃饭的时候,走进一个村子里,看看那一家是富户,到他家大门口等着,若有个小孩出来,我俩便上前问他姓什么?求他把当家的请出来,见面时揖礼后,说明为的找饭吃。有的当家人招唤家人给盛几碗饭来,我俩还要请求说:我们不是讨饭为生的,是走道的讨个方便,若有方便的地方,我们到屋里吃点,因为在外面没有吃惯。说到这里,看主人有点为难的意思,便说:我们是求方便的,先生若有难处,我们就另到别人家去讨去,这样双方都不作难。若能让到屋里,我俩便一面吃饭,一面注意他家人的精神状态,伦常关系,就给他们随时讲讲家道,他们都很愿意听,随时随地就结下缘了。遇到有病的,也可给他讲病,这不是边走边学,对各地的风气和人心,都明白了么?
    有一次走到大高户屯找宿,那里有个规矩,不论哪家,一律不许招待外来人,因此没人敢留宿。我俩走到村外就大笑起来,心里的话--天天要试试难,不成想今天真遇上了!我们走到村头的土地庙前,就宣起善书来了,村里的人都来听,一位老头说:你们到我家住去吧!谁出门还背着房子地走吗?于是我俩就到那老头家住了一宿。
    此行走到扶余县,金知府禁立宣讲堂。他说:我杀还杀不好呢!难道劝就能劝得好了?把宣讲堂取消了,只剩工棚子一处,我俩在工棚子住了许多天,竟(完全)宣讲善书啦。
    我们此行为了访道,所以也不用问路,任意地走,每天走十里八里或几十里不定,遇着缘人就讲病或讲道,有时遇到不敢留宿的地方,我们就白天到旅店里睡觉,不花店钱(那时过宿才要店钱),夜间走路。
    走到双城堡,到通俗教育馆闲坐(坐着休息),大家纷纷谈论,有一个老头说:还用说那些话吗,只求不亏人就行了。我心里话--这下子遇着个不亏人的人了。上前向老头行礼问道:你有女人吗?答说:有。问他:你会女人的道吗?他说:不会;又问他:你有儿子吗?答说:有。又问他:你会儿子的道吗?他说:不会。我说:最亲最近的人的道都不会,怎能算不亏人呢?
    往回走的路上,到过德惠县孔庆有家,孔老太太赠与衣履盘费。日后在此地成立女义学,还是这时撒下的种子。
    这一路上,一个孝子贤妇也没遇着,要抓忤逆,闭上眼睛一伸手就能抓着。世上真是缺少明道的人啊!我劝世的心就更切了。冬月三弟树森徒步东来,因朝阳有人说我已死在东省,又有人说已去海外,三弟特意来寻找。到腾鳌堡,一见面树森就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