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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真传》连载:第6--10回 

Seven really turn hutchison(serial:6-10 back)

作者:不详      发布时间:2007-1-24

▲七真传▲

第六回→孙渊贞劝夫舍家财。马文魁受赂通权变

第七回→贿族长马钰立舍约。论玄工重阳传真修

第八回→论先天真一妙理。除魔根不二法门

第九回→王重阳分身化度。孙不二忿怒首师

第十回→讲三乘演说全真理。损面容甘作丑陋人


006→第六回→孙渊贞劝夫舍家财。马文魁受赂通权变

万法皆空何所求。借财护道养真修。
暂将此物通权变。他日依然一概丢。

    话说重阳先生将借财护道。招集修行人之言。对马钰说明。马员外悦服。向先生言曰。你老人家如此说来。是个大有道德之人。我与拙荆孙氏。都愿拜你老人家为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重阳曰。只要你夫妻真心修道。我则无可无不可。但必须先舍家财。而後传汝至道。可使一心一意。免得常牵常挂。

     马员外曰。你老人家要用银钱。只管去用。我并不吝惜。又何必舍。

     王重阳曰。不舍终是你的。我不得自由自便。

     马员外曰。田地在外。银钱在内。我去将契约账据呈上来。交与老人家。便是舍也。

     重阳先生曰。契约姑存汝处。只须请凭族长。立一纸舍约。便可为据。
     马员外变喜为忧。辞了先生。转回上房。将重阳之言。对孙渊贞说知。又曰。依我看来此事不妥。

     渊贞曰。怎见得不妥。

     马员外曰。难道娘子。不知我们这族内人之心麽。

     渊贞曰。人各有心。焉能尽知。

     马员外曰。我们这族内之人。见我们夫妻乏嗣无後。一个个都想分绝业。只等我两口儿一死。这家财田地。俱归他们了。焉肯叫我把家财舍与别人。我故曰不妥。

     孙渊贞曰。这也不难。你明日请几位得力的族长。来商量一商量。他们若是依从便罢。若不应允。你可如此如此。他们定然乐从。包你此事成就也。 

     马员外听了。笑道。娘子果有才情。这事多半能成。即唤马兴去请族长。准於明日午前取齐。马兴去请族长。自不必题。到了次日。族长来至。又跟了一些同班的弟兄。与其下辈的子侄。都默想有席棹■(棹同桌)来吃喝。当下这些人到厅内。分班辈坐下。有一位伦辈最高的。名叫马隆。是个贡生。当时马隆问马钰曰。你今请我们来。有何话说。

     马钰说。孙儿近年以来。常患啾唧。三天莫得两天好。一人难理百人事。更兼你那孙儿媳妇。屡害老昏。难以管事。今有陕西过来一位王老先生。是个忠厚人。是我留在家中。我意欲将家园付与他料理。我同妻子吃碗闲饭。他说好便好。要我请凭族长与他出一张舍约。因此我才请各位尊长到来商量。就出一张舍约与他罢。

     马员外话才住口。恼了一位堂兄。名叫马铭。这马铭站起身来。指著马钰说道。你痴了吗。憨了吗。胡言乱语。祖宗基业。只可保守。那有舍与别人之理。你受了谁人笼哄。入了恁般圈套。说出这不沾因的话来。

     马员外自知其理不合。见他作恼。不敢再言。有个堂叔马文魁。是位儒学生员。又有个堂兄马钊。是位国子监太学生。这两位缙绅。是马族中两个出色的人才。凡有大小事务。全凭他二人安顿。或可或不可。只在一言开消。这马文魁是有权变之人。当时见马铭抢白马钰。随口接著说。是不要埋怨他。我们这员外是个老实人。埋怨他无益。可去叫那王老先生出来。待我问他一问。看他是何原故。说毕。即叫马兴去唤来。马兴去不多时。即将老先生请到厅前。他也不与别人见礼。别人也把他全不放在眼里。

     马铭一见大笑曰。我想是那一个王老先生。却原来是那讨吃的孤老。

     马文魁对重阳先生曰。你这老汉在我们地方上乞讨数年。未闻你有何能为。不知我家员外看上你那一宗。把你接在家中。有穿有吃。足之够矣。就该安分守己。过活时日。以余终年。为何蒙哄我侄子。叫他把家财舍与你。你五六十岁的人。未必全不懂事。天下那有这道理说出唇来。岂不怕人耻笑。

     马文魁说毕。重阳先生答曰。我生平莫得能为。不过是穷怕了。故叫他把这家财让与我。等我过几年快活日子。管他们耻笑不耻笑。话未毕。有马富马贵跳过来。向著重阳先生面上啐了几啐说。我把你这不要脸的老儿。(揭老底→真是) 歪嘴丫头想戴凤冠。黄鼠狼想吃天鹅肉。枉自你活了几十岁。说这不害羞的话。令人可恼。

     马富对马贵说。我们休得嚷闹。只把他逐出庄去。便是好主意。说罢。要来挪扯。只见马钊前来挡住说。不必赶他。念他是个孤老。我们员外既留他。尽他去罢。只不许员外舍业就是了。马富马贵方不动手。

     马员外向马贡生耳边。不知说了些甚麽言语。只见马隆对众人说。是你们这些娃娃子不消闹嚷。各人回去罢。我自有个定妥。我不叫他舍。他焉敢舍。这个老贡生。是马族中一个总老辈子。谁敢不从。於是各自归家。

     马员外暗将马隆。马文魁。马钊三人留下。请到书屋坐下。款以酒食。老贡生坐在上头。马秀才下首相陪。马监生在左。马员外在右。方才坐下。即有家人小子传杯递碗。把盏提壶。美味佳肴。自不必说。酒过三巡。 

     马员外站起身来说道。三祖二叔大哥俱在此。我马钰有庄心事。要与祖祖和二叔商量一商量。马秀才曰。你有啥话。只管说来。我们大家揣摸。

     马员外说。我岂当真把家资舍与王重阳麽。不过暂叫他与我看守几年。我得清闲一清闲。 马钊曰。叫他看守。到不要紧。又何必立甚麽舍约。

     马员外曰。大哥不知。这无非一时权变。欲使他真心实意与我看守。我也得放心。他也可不怠。

     马文魁曰。你这道理。我却不明白。你可慢慢说与我听。

     马员外曰。二叔听小侄说来。只因小侄多病。你那侄媳亦屡患头昏。难以料理事务。久欲寻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替我经管。幸得天从人愿。来了这位王老先生。是个极忠厚老实之人。我有心把家园付与他料理。因此对他说。你好好的把这家务经管。要当成自己的家园一样。不可三心二意。那老先生不会听话。他即问我曰。你叫我将这家财。当成我自己的一样。难道你把这家财舍与我不成。我见他说这痴话。我便随他这痴话答曰。舍与你就舍与你。有啥来头。明明是一句戏言。他信以为实。要我请凭族长与他。立一纸舍约。我想他是一个孤人。又无三亲六眷。亲戚朋友。便舍与他。他也盘不到何处去。况且上了几岁。又能再活几年。就与他立张纸约。且图他一个欢喜。等他好替我专心意经理。我却享享清闲。养养疾病。他死之後。家财仍归於我。有何损伤。望二叔与我作主。成全此事。

    马秀才曰。族内人众。我也作不了主。可问你三祖爷。看是如何。马文魁话未说毕。老贡生马隆摇首曰。我一辈不管二辈。我也作不了主。看马钊如何说话。马监生曰。有族长在前。我焉敢自专。

     马员外晓得空口说空话不行。即进内去。取了一种宝贝出来。在他们眼睛上一恍。便把他们迷住了。由不得他不作主。你道是个甚麽宝贝。

白森森又硬又坚。明幌幌有圆有方。
有了他百事可做。莫得他万般无缘。

    且说马员外将这宝贝与他三人。各献了些。他们得了这宝贝。眼睛都笑合了缝。不得不转口过来。马贡生即对马秀才曰。马钰适才讲得明白。不过借舍约拴那老儿的心。使他好专心照理家务。也是无碍之事。马秀才曰。虽然权变一时。必须大家凑力。

     马监生曰。只要三祖爷与二叔父肯作主。那些人自有我去安服他们。

     马文魁曰。自不然。我与你三祖爷两个作主。但不知你怎麽样安服众人。马钊向他耳边说了几句。马文魁喜曰。妙妙。如此说去。何愁他们不服。当时起身对马钰说。你只管放心。包你能成。但不知这舍约怎样立法。且看下回分解。

(正是)

有了银两大事就。何愁舍约立不成。

007→第七回→贿族长马钰立舍约。论玄工重阳传真修

流光迅速莫蹉跎。名利牵缠似网罗。
万丈悬岩撒手去。一丝不挂自无魔。

话说马员外用了孙渊贞之言。将族内三个当事人贿赂通了。马文魁遂使马钊对族中人言曰。马钰说舍家财之事。才是一计。众族人问曰。是一啥计。马钊答以留虎守山之计。众族人又问。用此计。是个甚麽心事。马钊曰。马钰要想乐清闲。故留那老儿做个看财奴。

众族人又问。怎见得留他做看财奴。马钊曰。马钰见那老儿是个忠厚人。要留他料理家园。又恐他不肯用心。故假说把家财舍与他。他便认以为真。要索舍约。

马钰想不与他立纸舍约。又恐他不肯用心看守。故此邀约我们做个见证。就与他写张文约。拴著他的心。使他实心实意看守。岂不是留虎守山麽。

众族人曰。舍与他就是他的了。他焉得不看守。马钊曰。他分毫都拿不去。怎麽说是他的。

众族人曰。怎见得他分毫拿不去。马钊曰。他是远方来的一个孤老。莫得亲人。又若大年纪。吃不了好多。穿不了好多。眼睛一闭。空手来时空手去。原业仍归旧主人。那老儿白白替人看守一场。岂不是看财奴。

众族人闻言俱笑。马钊又以利诱之曰。那老儿死後。家财仍归马钰。马钰乏嗣无後。何愁不落在我们子侄手内。如今顺水流舟。做一个假人情。满他一个心愿。我看那老先生也是有情有义的人。我们把此事作成。日後有少长缺短。也好与他借贷。所以说当面留一线。过後好相见。

众族人闻马钊之言。俱皆乐从。

言语原来不在多。片言都可息风波。
若非受贿了私事。总有好言也错讹。


话说马钊见众族人应允了。约於明日取齐。到了次日。众族人来在马员外家中。见老贡生马隆陪著王重阳先生坐在厅上。说说笑笑。指手画脚。谈天论地。亲热不了。

马文魁分付马员外多办席桌。安排酒肴。见族人俱来齐。即开言说道。族中长幼尊卑人等。俱已在此。今有马钰愿将家财舍与王重阳老先生。不知你们依从不依从。这些人都是马钊说对了的。那一个不依允。当下齐声应曰。我们俱已愿从。并无异言。马文魁即叫马钰写了舍约。来念与众人听。马文魁揭著。使马钊念曰。

立出舍约人马钰。今将祖父所遗家园。田产房屋。银钱货物。家人小子。仆妇使女。家具。器用使物等件。一并舍与王重阳老先生名下管业。任其自由使便。马姓族内人等。并无异言。马钰自舍之後。亦不得退悔。恐口无凭。立约为据。族长马隆马文魁马文贤马文德马文玉。在证人马钊马铭马监马镇。立舍约人马钰是实。

马钊将舍约念毕。仍交与马钰。马钰双手呈与重阳先生。先生接了。即分付开席。大块子肉。大杯子酒。尽他们吃个醉饱。方才散去。

诗人读至此处。有诗单道马钰当年舍业勇决。故此成道亦快。诗曰

家财舍尽慕修行。一物不留欲怎生。
此日早将妄念了。他年故得道先成。

且说马员外见族人散去。方入内房。谢渊贞曰。若非娘子教我如此如此。焉能将此事做得成。孙渊贞笑曰。凡事顺理做去。无不成也。

马员外说。成到成了。我们求道之事。又怎样去求。孙渊贞曰。求道之事。须缓缓进步。待先生养息几日。我们同去拜师。马员外连声称妙。不题马员外与孙渊贞商量求道之事。 
 
又说王重阳先生。一心召集天下修行之人。在此修真养性。犹恐四邻捏造谣言。滋生事端。免不得先要施些惠泽。使人人怀惠。个个沾恩。方为我用。於是广行方便。多施仁德。或钱或米。不时周济贫穷与及鳏寡孤独之人。马家族内有少长缺短之事。必帮凑一二。

男不能婚者。必使之婚。
女不能嫁者。必使之嫁。

凡有疾病丧葬。无不周全。有借贷不还者。也不寻人讨索。正应马钊说他有仁有义之言。故此内外肃静。上下相安。任随先生召杂多人。在此讲道谈玄。再无闲言闲语。有头有脑。全始全终。皆施惠於人之力也。凡为人上者。或富贵之家。勿以悭吝居心。而不施惠於人矣。

後人读书至此。有诗叹曰。

悭吝居心事不成。闲言闲语随时生。
若非王祖能施惠。焉得连年享太平。

且说王重阳先生既施惠於外。又经营於内。乃创建十余座茅庵於後花园之侧。以备修行人养静之所。诸事以妥。先生即移在当中一座茅庵悟功。

一日。马钰同渊贞。夫妻二人来到茅庵。双双跪下。向先生求道。

重阳先生曰。道者觉路也。使人归於觉路而出迷途也。然必由浅入深。以小致大。依次序做去。方可有功。但凡学道者先要炼性。盖性本先天之物。必须将他炼得圆陀陀。光灼灼。方为妙用。夫性与情(相)连。性情发动。如龙虎之猖狂。若不炼之。使其降伏。焉能去其猖狂而归於虚无也。炼性之道。要混混沌沌。不识不知。无人无我。炼之方得入法。降龙伏虎之道既行。又必锁心猿而拴意马。所谓心猿意马者。心如猿猴之狡。意如烈马之驰。故必拴之锁之。使猿无所施其狡。马无所逞其驰。使归於静定。静定之功。能夺天地造化。阴阳妙理。

能静则万虑俱消。
能定则一念不萌。

顺而行之为凡。
逆而行之为仙。

要使心内无一毫杂念。莫一点障碍。

空空洞洞。不著一物。
杳杳冥冥。莫得一样。

所谓一丝不挂。一尘不染。此乃道之大略。更有深奥。不可名状。只可心领意会。待汝进步之後。吾必与汝指点。

马钰更取道号丹阳。孙渊贞更取道号不二。是永无二心之意。道号取毕。马丹阳孙不二。同齐拜谢了师傅。转归内房。


孙不二对马丹阳曰。未拜师学道之前是夫妻。如今同拜师傅。习学妙道。是为道友。我称你为师兄。你呼我作道友。再者。学道之人要绝恩爱。必要分房另居。不得你私自到我这里来。 我也不私到你那里去。有事商量。可命使女往来两下相请。同到前厅议叙。

马丹阳曰。凭在於你。我无不可。你能真心。我也能实意。便一年半载不到你房里来。也是无妨。丹阳说毕。即叫马兴来。抱了毛毡被褥。■[毛本作左毛右占] 在前面厢房铺设床帐。马丹阳辞了孙不二。来到厢房安身。

後人有诗言他夫妻分房勇决。故成道亦易。

大道原来不恋情。恋情焉得道功成。
且看马祖当年事。夫妻分房意最诚。

且说孙不二自与马丹阳分房之後。不觉半月。一日。唤使女来。请马丹阳同去茅庵问道。马丹阳即离了厢房。来会孙不二。两人同到茅庵。参见先生。
问曰。师傅昨言。性。是先天之物。敢问先天何所似。

重阳先生曰。先天者。浑沌一气也。无色无声。不识不知。有何所似。有言似者。便非先天也。似之一字。便失妙谛。不可以似言之。但言先天有所似。即著於相也。一著於相。便失先天之体。

人言先天在这里。这里已属於不是。
人言先天在那里。那里也非先天义。

说来说去无一物。即将一字来拟议。
休说一字是先天。一字原来也不是。

你今欲知先天理。笔下与你判详细。

阳先生说罢。提笔在手。要判先天妙谛。不知怎样判法。且看下回分解。

(正是)

性本先天最灵物。能炼真性即先天


008→第八回→论先天真一妙理。除魔根不二法门

心外求仙路就差。水中月影镜中花。
先天妙理君知否。只在一心便可夸。

话说重阳先生对丹阳孙不二曰。性本先天之物。圆陀陀。光灼灼。虽有其名而无其形。不识不知。难画难描。有何所似。吾今为汝等勉强图个形像。汝当自识。先生说罢。即取笔在手。向红漆凳儿上。先画了一个圈圈。○。後又画一个圈圈。於圈圈之内。点了一点。⊙。画毕。

即向马丹阳孙不二曰。汝二人可识此义理麽。马丹阳与孙不二齐声答曰。弟子等心性愚昧。不能识此义理。望师傅指示。

重阳先生曰。头一个圈圈儿。■○。是浑浑沌沌。天地未分。日月未判之象。名曰无极。无而生有。故於圈内生出一点。是名太极。■⊙。这一点。生天生地生万物。这先天由太极而生。这一点即为一气。故曰先天一气。这性从先天而发。发於未有其身之前著。於已没其身之後。这一点灵性。是不生不灭之根。故曰灵根。这灵根无人不有。只是凡人自昧耳。自昧者自迷耳。自迷本性。遂使妄念齐生。邪侈随念而入。永失先天。不闻大道也。苦海无边。何岸所是岸。嗟呼。悟道者无几人。行者少实参。先天随处皆可验。莫以人心间先天。若以人心间於先天。先天原不可得。将道心间於先天。先天即在目前。

人心者。即一心暗昧。贪求之心也。道心者。即天良发现之心也。天良既发现。先天不求而自得也。又要却病。却病者。非却风寒暑热之病。要却贪嗔痴爱之病。此病一却。百病不生。可以延年益算。可以成佛作仙。为圣为贤。今将这一部工夫。传於汝等。当勉而行之。 

除病之道。要除病根。寻著其根。病不难除也。其病多半从贪嗔痴爱得来。又由酒色财气所致。是故修行之人。必先除酒色财气。去其外感。後绝贪嗔痴爱。去其内伤。病根自拔。病体自愈。然後大道可修。长生可得。

(酒)

今指酒字而言。有人知酒之为害於道也。誓必除之。及见酒犹津津以戒自持。或因人劝。或见人行令。而遂有欲饮之意。本不曾饮。而此意一起。即如饮也。此乃酒之病根也。除者须於起意之时除之。方能拔净其根。

(色)

有人知色之为害於道者。誓必除之。及见色犹念念以戒自持。或娇姿献媚。窈窕呈情。而心意颇动。遂有羡慕之情。本不曾通。而此情一起。即如通也。此乃色之病根也。除者须於起色之时除之。方可尽去其根。

(酒色)

可见酒色之病根。皆藏於心意之间。欲去病根之道。先正其心。後诚其意。而病根自断也。其病根之不断者。由心意之未正也。心意未正。偶发一念。
虽不曾饮。而此意已欲饮也。虽不曾通。而此情已欲通也。

先时原无此想。因感外而动内。犹水中之月。岸石激水。水动则月亦与俱动。虽无其实。而形影已摇也。真道不可得也。欲求断根之法。

儒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动。见如不见。闻如未闻。
释有忘人忘我。忘众生之语。
道有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之说。


皆可以锄酒色之病根也。

(财)

至於财字。难言矣。有因道缘未就。而暂作计较者。有因身家甚穷。而姑求生活者。宁势不得不然。尚有略迹原心之例。其余若讲门面者。有讲声势赫奕。衣服饮食者。有讲田园庐舍者。以及奇技巧淫者。常在名场利薮中打扰。屡於算盘斗秤内苛求。既欲求名利。又欲成仙成佛。这个样儿。也来学道。岂不可笑。

(气)

至於气字。人人未平。刚气谁人有。正气谁人养。不过使一切浮气躁气。血气俗气或於貌上流露或於言中争胜或於事中争强。或於忿中逞雄。认气不认理。安有浩然之气哉。如此等人。也来学道。岂不可笑。此等病根。欲求绝断之法。

儒曰。不义之富贵。於我如浮云。又曰。持其志。勿暴其气。
释曰。(不忍)不受福德。得成於忍。
道曰。悉破悭贪。慈心下气。

此皆可以除财气之病根也。以上四端。欲斩断病根。必正其心念。

儒在乎醒。
释在乎觉。
道在乎悟。


能醒能觉能悟。则天下事看得透彻也。

重阳先生说除病之理已毕。马丹阳孙不二又问打坐之工。如何用法。

重阳先生曰。静坐忘情。止念心死神活。厚铺坐褥。宽解衣带。於子时向东。微微盘膝打坐。握固端身。叩齿咽津。舌抵上颚。耳以反听。微开其目。以垂眼帘。以神光返照於脐下。故曰玄关。

静坐之工。须止妄念。有一毫妄念。则神不纯阳。而功难成也。又要忘情。情不忘则心绪不甯(甯同宁)。道亦难成也。厚铺坐褥者。使可耐坐而身不倦也。宽衣松带者。使气得以行往也。子时(23:00~01:00)者乃阳气发生之时也。而向东者。取生气也。盘膝而坐者。收养神气也。握固者。即拳手以两姆指 第三指。为忘形也。

端身直脊者。使两间(上下)通达而气不拥塞也。唇齿相叩。使重楼无耗气之患。口乃气窍。口开则气散。故宜闭之耳。返听者。耳通精窍。逐於音声。故返听而不闻。微开目者。使不坐於黑暗也。目为神窍。目伤於色。神从色散。全开则神露。全闭则神暗。故半垂帘也。

目光自玄宫返照於脐下。犹天之日月。光明而生万物也。寡言语以聚气。使气不漏於口。绝音声以养精。使精不漏於耳。空色相以凝神。使神不漏於目。故谓之无漏真人也。

重阳先生讲道已毕。又曰。此乃打坐之工。入德之门矣。不可视为虚妄。汝等当勤而行之。自有应效。休得懈怠。自误前程。先生说罢。又格外指拨一番。

马丹阳孙不二。默会其意。辞了先生。各归原处。依法行持。渐有应效。以为道止於斯。再不到茅庵。叩求精微。只按倒这一点工夫尽做。

过了月余。马丹阳正在厢房内打坐。只见重阳先生走进来。马丹阳起身接入。先生坐下语丹阳曰。大道无穷。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要使贯通万化。不可执其一端。要诚心向道。真心改过。方可有益於身心也。道不向不成。一时一刻。不离本体。一言一动。必由寸衷。惺惺不昧。念念皆仁。此真向道也。过不改不除。如

病在私。则以公心去其私。
病在欲。则以理心去其欲。

病在偏。则以中心去其偏。
病在傲。则以和心去其傲。

凡病在此处。即於此处治病。求功如此。随起随觉。随觉随扫。随扫随灭。自然心中。和如春风。朗如星月。阔如天地。静如山岳。渐渐气满溢。默运乎一元。充周乎四体。不知不觉之间。而大道成也。 

不题王重阳先生与马丹阳谈道。又说孙不二。独自一人。正在房内打坐用工。忽见王重阳先生。掀开门帘。走进房来。孙不二猛著一惊。慌忙站起身。正要开言问他。

只见先生笑而说曰。道理精微。道法无边。一体贯通。万派朝宗。要活活泼泼做来。自自然然行去。方为有功。如你这冷冷浸浸。孤孤单单。坐在这里。总是无益。岂不知。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似你这样死坐。使阴阳不能相通。怎能怀胎。怎能产婴儿。我与你讲。若要这个。不离那个。你若要那个。依然不离这个。王重阳先生几个这个那个。把一个孙娘子说得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气得浑身打战。急忙掀开门帘。跑出外面。到堂前坐下。即唤使女秋香。快去请员外来。

秋香见主母如此作怒。不敢迟慢。忙到前厢来请马员外。丹阳正陪著重阳先生讲说妙道。忽见秋香慌慌张张走进来。对马员外曰。不知主母因何发怒。坐在堂前。叫奴婢来请家爷。有话要说。马丹阳即辞先生曰。师傅宽坐一时。弟子去便来。重阳先生将头点了一点说。你去你去。

不知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正是)

不知这个那个理。故起这样那样心。


009→第九回→王重阳分身化度。孙不二忿怒首师

吾度众生授真传。无无有有口难宣。
明知大道非遥远。人不专心便失缘。

话说马丹阳闻秋香之言。说孙娘子在堂前怒而不息。要请员外去有话言。马丹阳即与先生说。是我孙道友。不知因何烦恼。要弟子前去叙话。老师傅。你宽坐一时。弟子去了。倾刻就要转来奉陪。

王重阳先生笑曰。你去你去。

马丹阳离了前厢。来到堂中。见孙不二满脸通红。怒不可当。马丹阳陪作笑容。问孙不二曰。孙道友因何发恼。莫非家人小子冒犯於你。当主人须要放大量些。不必与他们计较。

孙不二曰。师兄有所不知。我们把王重阳当个有道之人。谁知那老儿。大不正经。适才到我睡房内。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实是恼人。这道不学了罢。
马丹阳问曰。师傅几时到你房中来。

孙不二曰。适才。

马丹阳曰。这便谎言也。先生从早到我屋里讲道。寸步未移。我也未曾离左右。师傅现在我屋里。秋香来请我之时。也曾看见。你若不信。问秋香便知。

孙不二未及开言。秋香说道。我去请家爷之时。王老先生正在讲天论地。说得津津有味。家爷同我走後。不知还在那里不在。

孙不二听罢。低头不语。马丹阳恐先生在厢房久候。也不与孙不二与再言。急自转回厢房去了。且说孙不二。闷著一肚子气。只望请马丹阳出来。把先生数说一番。出一出气。谁知反落没趣。闷闷不乐。也回去了内房。

又月余。马丹阳亲至茅庵与先生问道。

重阳先生曰。尔且坐下。吾当语汝。乃浩然叹曰。

嗟乎。世之修道者。或在事上修。或在貌上修。或在口上修。皆失之远矣。於道原无分毫(所得)。又有从耳目上修。肚腹上修。恭敬上修。一切有为之法。皆非道也。有失真道之体。不可谓之道也。其形流露。不可尽言。有近於旁门者。有假托修炼者。有浮华重而镇静少者。有心志切而力量弱者。皆各有病。病在这个太轻。病在那个太重。都未由中自然做去。故乐在此而忧在彼。进一寸而退一丈。未有大道之妙趣。而实不知也。总之人心不灭。道心不彻。人心不灭者。未看淡俗情。

衣服恐其不华丽。饮食恐其不鲜美。声名恐其不彰扬。才华恐其不显露。
银钱货物恐其不多。田园屋宇恐其不广。一切不能看淡。而有求福之心。
时而有欲安之意。时而有贫苦之叹。时而有奢侈之思。满腔私欲。此即所谓人心也。不灭者。不能看淡世俗。使之去也。凡人皆具真性。是有造之
道器。可成之根基。却因不能看淡世俗。而使道心不彻也。所谓道心者。
有也淡。无也淡。美也淡。丑也淡。得也淡。失也淡。毁也淡。誉也淡。
生也淡。死也淡。能看淡一切。便是道心。

此心用来修道。而道可成。用来降魔。而魔自消也。修道者。可不去其人心。而存其道心耶。但愿人人皆发道心而成正果也。

不表重阳先生与马丹阳论道。又言孙不二。自那日在堂前。被马丹阳几句话。说得他默默无言。回在房内。心中不服。若说在做梦。又未曾睡。梦从何来。况且明明白白见他进来。言语历历在耳。为何又说他在厢屋。并不移动。令人摸揣不出。是何缘故。正在猜疑之际。

又见王重阳先生起帘子。笑嘻嘻伸进来说■[伸本作外门内身]。大道不分男和女。离了阴。阳道不成。孙不二让他入内坐下。自己却退在门根前站下。
开言问曰。先生不在茅庵打坐。来在闺阁何事。

重阳先生曰。

因你背了造化炉。静坐孤修气转枯。
女子无夫为怨女。男子无妻是旷夫。


我今明明对你讲。一阴一阳不可无。
阴阳配合是正理。黄婆劝饮手提壶。
西家女。东家郎。彼此和好两相当。
只因黄婆为媒证。配合夫妇入洞房。
二八相当归交感。结成胎孕在身傍。
十月工夫温养足。产个婴儿比人强。
你今依我这样做。立到天宫朝玉皇。


孙不二听了这话。也不回言。竟出门外。将两扇房门挪来倒扣了。一心要践前言。对直来寻马丹阳。见厢房门关著。问家仆马兴。马兴说员外往茅庵去了。孙不二闻此言。即向茅庵走来。

且说马丹阳正在茅庵陪著王重阳先生讲道。先生正说。在人心要淡。道心要真之处。忽哈哈大笑。对丹阳曰。你快去。有人寻你来了。马丹阳闻先生之言。恐是有客来到。即辞了先生。出得茅庵。往前厅走。正与孙不二劈头一 。

孙不二一手将他衣服拉著说。你去看。马丹阳问曰。去看甚麽。

孙不二曰。你且莫问。去一看。自然明白。马丹阳只得随他。一直来到内房门首。孙不二将扣扯开。叫马丹阳进去看来。

马丹阳不知是何缘故。只得走入内去。四下一望。床帐铺设如旧。箱笥仍如原样。除棹椅之外。并无别物。遂问孙不二曰。你叫我进来看啥。

孙不二曰。看你师傅。马丹阳曰。师傅在茅庵与我讲道。那里又有甚麽师傅。孙不二不信。亲自进来。掀帐揭被。床底床後。到处寻遍。杳无踪影。口中不住说。是奇怪奇怪。马丹阳曰。有何奇怪之有。这是你道念不纯。著了魔也。

孙不二曰。师兄说在那里去了。我生平无杂念。一心好静。岂有著魔之理。师傅两次到我房内。形容宛然在目。声音宛然在耳。言语历历可记。岂是著魔。

马丹阳曰。先生说了些甚麽言语。你可告诉我。孙不二遂将重阳先生两次入房内。说的那些言语。对马丹阳说了一遍。

马丹阳哈哈大笑。说是孙道友。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回却迷了。

孙不二曰。怎麽是我迷了。

马丹阳曰。学道之人。要虚心下气。不耻下问。方是得一步进一步。一步高似一步。积丝累寸。积寸累尺。积尺累丈。以十成千。以千成万。道之妙处。不以数计。故曰道妙无穷。你今略得了一点玄功。以为道止於此。每日死死守著。你这间房子。灰心枯坐。不明阴阳之理。不识造化之机。也不去师傅跟前领教。碍以男女之别。遂起人我之见。先生见你死守此法。终不能了道。想亲身来指示你。也是妨於嫌疑。故此阳神出现。分身化度。先生屡对我讲。一阴一阳之谓道。离了阴阳道不成。这阴阳是。阳火阴符之阴阳也。非谓男婚女嫁。治世之阴阳也。这个是言。如此妙理。惜你不悟。那个是言。这般玄机。叹汝不识。

独阳不长者。阳属火。火多必躁。不能成丹。
孤阴不生者。阴生水。水多必溢。不能成丹。

此孤阴独阳者。比譬水火不能济也。总而言之。修道之人。要水火相济。阴阳贯通。方可还丹。说你背了造化炉者。明说你。不明真阴真阳之理也。旷夫怨女。亦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之义也。故明与你讲学道之人。不可无此阴阳。此阴阳者。乃还丹之妙用。

黄婆者。真意也。以真意会通阴阳。如提壶欢饮。良美矣。真意属土。土色黄。故喻之为婆。西家女。金也。金旺於西。故曰西家。东家郎。木也。木旺於东。故曰东家。两相当二八(2x8)。一斤之数也。(一斤共十六两) 金非木之子不克。木非金之子不生。於阴阳造化。五行生克之理也。

修道者必以意会通。如媒之说合两家。使金木相逢。两无间隔。如夫妻之好。洞房者。丹庭也。使金木归於丹庭。

金者魄也。木者魂也。聚此魂魄於一处。恋恋不舍。依依相偎。魂不离魄。魄不离魂。似夫妻一般。两下相当。汞也是八两。铅也是八两。交感是结丹之处。是言魂魄相依精气。若有所感。凝结其中。如怀胎也。十月者。十为数足。

温养者。火候也。此言精气凝结。以火候锻炼成丹。足乃圆满之谓。工程圆满。婴儿降生。婴儿是真气所化之神也。此神从泥丸宫出来。上朝金阙而为真人。岂不是神仙麽。■泥丸宫头顶穴位名称

丹阳说毕。孙不二大悟。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正是)

(缺两句结尾语)

010→第十回→讲三乘演说全真理。损面容甘作丑陋人


既得真传道可修。三乘妙法任君求。
渊贞当日毁容面。换得金身万古秋。

话说孙不二听了马丹阳之言。是当头一棒。打破迷网。恍然大悟。如梦中惊醒。叹曰。若非师兄之言。险些误了大事。我平日比师兄颖悟些。怎麽学起道来。就不知你。

马丹阳曰。非是你不及我。只因你不去领教。故不如我也。所以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许多聪明误自身。天下事。只有学而知之。生而知之者。能几人也。

孙不二谢曰。谨遵师训。从今後当虚心领教。

马丹阳大悦。自回厢屋去了。过了数日。要到母舅家去祝寿。将礼物办齐。与先生说明。又邀孙不二同行。孙不二推病不去。马丹阳只得命家僮携上礼物。自己跨上黑驴。望母舅家去了。不表丹阳出外。

又说孙不二在内。因马丹阳说他不肯领教。故此不明道妙。他记在心中。今见马丹阳不在家中。众奴仆俱在前面顽耍。他乃独自一人来到茅庵。见先生盘膝打坐。他便跪在面前告曰。

弟子孙不二。心性愚昧。不明至理。以致两番失误。昨蒙师兄开示。方知前言是道。自悔不及。望师原宥。重为指点。说罢。一连磕了几个头。

王重阳先生曰。你且站立。吾当与汝言。夫道有三乘。量力而行。今吾讲与汝听。看你能学那一乘。孙不二即起来。站在旁边。躬身听教。

重阳先生曰。学道之人。要置生死於度外。颇得一个死字。可为不死之人。

(上乘)
上乘者。虚无之道也。一丝不挂。一尘不染。如皓月当空。万里无云。只一点灵根。能夺天地之造他。可参阴阳之正理。以法炼之。可使有归於无。以无而又生有也。能与天地同老。日月同修。此上品天仙之道也。

(中乘)
中乘者。秉虔诚而斋戒。奉圣真以礼拜。诵天尊之圣号。讽太上之秘文。一念纯真。万虑俱清。上格穹苍。万灵洞鉴。灵光不灭。一点真性。直达虚无。位列仙班。此中乘之道也。

(下乘)
夫下乘者。积功累行。广行方便。济人利物。多作些好事。常检点过失。真性自可不昧。灵明原能显著。或隐或现。与仙无异。此下乘之道也。

汝自量力。愿学那一乘。吾当授汝真诀。

孙不二曰。弟子要学上乘天仙之道。

重阳先生笑曰。汝心却大。恐志不坚。

孙不二曰。心却不大。而志甚坚。此身可灭。而志不可夺也。

重阳先生曰。凡修道者。要得山川灵气。故地利不可不择焉。今东郡洛阳。灵气正盛。应出一位真仙。若到那个去处。修炼一十二年。可望成道。汝能去乎。

孙不二曰。弟子愿去。

重阳先生将他看了一眼。摆了一摆头说。去不得。去不得。

孙不二曰。弟子舍死忘生。怎麽去不得。

重阳先生曰。死要死得有益。若死得无益。岂不白送了性命。洛阳离此有千里之遥。一路之上。风流浪子不少。轻薄儿郎甚多。若见你这容貌。如花似玉。岂不动心。小则狂言戏谑。大则必致凌辱。你乃贞烈之性。岂肯受彼秽污。必拼一死。以全名节。本欲求长生。而反丧生也。我故云去不得。

孙不二闻说。沈吟半晌。也不辞先生。出了茅庵来。到厨下。将煮饭的人。尽皆支开。亲自将火烧燃。把一罐清油倾入锅内。待油煎滚。然後取一碗冷水在手。把脸儿朝著锅里。双目紧闭。硬起心肠。把冷水倾入锅内。滚油见了冷水。暴起来。溅得一脸都是油点。油点著处。皆烫成泡。

孙不二忍著痛苦。来见先生曰。弟子这个样儿。可以去得麽。

重阳先生一见。拍掌笑曰。妙哉妙哉。世间也有这等大志向人。也不枉我到山东走一场。先生说罢。即将阴阳妙理。造化玄机。炼阴成阳。超凡入圣之工。尽传与孙不二。传道毕。曰。

    大道隐於不知不识。这不知不识工夫。又要带几分疯颠。方掩得过於人。使人不知我有工夫。不识我有修行。等到大功成就之日。方可现身说法。汝待面上油泡痊愈。速往洛阳。也不必来辞我。等你功果圆满之时。蟠桃会上再相见也。先生说毕。瞑目不语。

孙不二向著先生拜了几拜。出了茅庵。只见仆妇婢女从外进来。劈头 见。骇得他们大吃一惊。若不是原样衣服。险些认不出来。当时齐来相问。是何缘故。

孙不二说。是我欲与重阳老先生造几个油饼。恐你们不洁净。故将尔等支开。我亲自动手。误将冷水倾在滚油内。一时躲避不及。故此满脸都烫成泡。这是我一时灾星。不甚要紧。你们不必惊慌。各自去料理正事。勿以我为念。说毕。竟归内房。将门掩闭。默思先生所传的工夫。逐一做去。口诀妙言。从新演来。

过了两日。丹阳归来。将进门。众仆妇便将孙不二被滚油烫坏面目。对他说知。马丹阳不胜叹息。先到茅庵见过了先生。然後到上房来会孙不二。只见他满脸是泡。泡已溃烂。黄水交流。把一个如花似玉的面孔。弄成一副鬼脸。

马丹阳一见。未免嗟叹。遂叫了一声孙道友。你为何不小心。被油烫成这个样儿。苦了你也。话未说完。

孙不二圆睁双眼。将马丹阳望了一望。大笑不止。走上前一手将马丹阳 著说■( 同扯)。你是西王母的童儿麽。他叫你来请我去赴蟠桃大会。我今日便同你上天宫去。快走快走。说罢就跋上桌子。手扯窗格。要往上升之状。忽一交跌将下来。睡在地下。呻吟不止。

马丹阳忙将他扶起。他却又哭又笑。马丹阳见他这般光景。心中觉得有些凄惨。复至茅庵来见先生曰。我孙道友想神仙想疯颠了。如何是好。

重阳先生曰。不疯不颠。谁做神仙。

马丹阳要再问时。先生已瞑目入静。并不理会。

马丹阳见先生不 睬。只得出了茅庵。转回厅前。闷闷不乐。这且不题。

又说孙不二。一些疯话。把马丹阳支开了。落得清清静静。正好用工。做到性体圆明。妙不可言。心地朗然。才识办道有许多好处。甚是喜欢。即取菱花镜儿一照。自己也著了一惊。照见满脸疤痕。红黑不一。又兼月余。未曾梳妆。乱发蓬蓬。就像一个披毛鬼。分明是鸠盘荼。活夜叉。那里像什麽员外娘子。■鸠盘荼或作鸠盘荼→极丑之鬼→状似冬瓜→梵文音译

孙不二照罢形容。心中大喜。自谓洛阳可以去也。於是胡乱将衣衫扯破。用些锅煤向脸上抹了一把。跑出堂前。大笑三声。早惊动了那些使女丫鬟。家人小子。一齐到来。将他围住。孙不二见他们拢来。便往外走。众使女来 (扯)。孙不二即用口乱咬。有一个贴心的丫鬟。死死 住孙不二衣服不放。被孙不二掉转头来。照他手上一口。咬出血来。那丫鬟将手一松。早被他走脱了。

众仆妇使女。见他势头凶猛。不敢来 (扯)。慌忙报与员外得知。又说马丹阳。正在厢房内打坐。忽听外面喧哗。忙下座来。往外观看。只见众仆人来报道。孙娘子疯颠大发。跑出外去了。

马丹阳闻言。犹恐有失。急命仆人快快去赶。自己随後也来追赶。且说孙不二。一直走出庄来。那看庄门的人也拦挡不住他。庄前庄後的人。一时认不出是孙娘子。所以被他走脱。

孙不二知後面必有人来追赶。见那边村外。堆有乱草。他便伸入草内。果见马丹阳。同著家人小子。仆妇使女赶来。往前去。不多时。忽又转来。仍由原路去了。

孙不二在草内看得明白。见他们走远了。方才出来。望东南而行。白日乞讨乡村。夜宿在古庙。总是荒凉僻静。无人之处。大树悬岩。能遮雨之地。若有人来问他。他便天上一句。地下一句。胡言乱语。又哭又笑。别人见他这个样儿。知他是个疯颠之人。也就不问他了。所以一路之上。平平安安。见正人君子。也问一问路。不上两月。竟到洛阳。

不知果能成仙了道否。且看下回分解。

(正是)

一叶扁舟游大海。万丈波涛不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