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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的晨思呓语
Thinking and footle of practicing buddhism or taoism
作者:心道法师 发布时间:2013-10-16
他是我邻单的一位道友,在第三个七起七时就患上了重感冒,但他硬是拼着没有出禅堂的大门,坚持到解七——因为告了生死假,已将生死交于常住,性命托付给了护法龙天。再加上禅七期间一律止语,所以我们几个护七的尽管急在心里,却也有力无处使。尤其是最后两个七,行香时,他总是低着头,每一步都走得轻而缓,仿佛踩在碎玻璃上的感觉,止静后,他坐在禅凳上,形象是瘦小的,不起眼的,脸色却平静如潭,两个多月未剃的头发也密密地拖了下来。
解七后,他连输了五天的液,病床上却依旧盘着腿,安详而沉默。每天也只能就着稀饭咸菜充饥,胃口稍好,才能吃下一小把面条。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那双幽深的眸子,我深深体会到:很多平凡的僧人不用任何语言就诠释出佛法的伟大来,而这份坚忍与刚强似乎也正是现前大部分青年僧人所缺乏的品质。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开了口:“不要谈打坐、诵经的感应,修行有没有进步?你只要反省自己的心量跟以前相比是不是容纳得更多?”虽然不是高深的道理,但却掷地有声。
分手之时,他送我一张相片,对我而言,这是一面镜子。
今春的故乡之行,则为我在纷乱的十字路口,指出了一个方向。
我在出家之前,每逢周六就骑车赶到市郊农村的一座破小庙去呆两天,庙里两位出家人,一老一少,我只和小和尚熟络。老和尚年近七十,但腰板还挺直,整天穿着一件旧中褂,种菜、砍柴、做饭……样样活一手揽,香客来了也不打招呼,除了上殿吃饭,几乎不开口。天一黑,就戴上老花镜,在15w的灯泡下诵经,高大的身影侧映在窗户上,剪纸一样的鲜明;伴着唧唧的虫鸣,我在屋檐下徘徊过好多次,想叩开那虚掩的窗,每每在举手之际,竟不自觉地自惭形秽而畏缩了。
出家两年后的初春,我又特地来这一趟,依旧是那样的破旧,只是墙头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缩着,愈显出衰颓的气氛。接待我的是两位居士,老和尚已于年前往生了,留下的只有几件破衣和几本经书,附近的居士凑款处理了他的后事。至于那个小沙弥,失去了约束又耐不住清苦与劳累,早已离开了。寺庙无人住持,几位退休的居士轮流看护打扫,以免佛像蒙尘。
一位居士捧出一个红布包:“老师父一生就留下这么点东西,我们文化浅,学不会,师父你留着作个纪念吧!”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本油印的经书,一套《法华经》,一本《金刚经》,还有一部已经残缺的《净土十要》,印刷相当粗劣,纸张已经泛黄,但却平整洁净。我沉默地摇了摇头,老人家仅有的一点遗物,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而且,即便我接受了,将来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诵读和学习呢!
是夜,我在老和尚的房中打坐,伴着老人家的骨灰坛和那盏孤灯。据说,他是坐着去的,只是骨灰里没捡到舍利子。我想,这并不能证实什么。因为此番的感受已经冷寂地告诉了我:即便是一座破庙,如果是有修行的人在其中安住,那么寺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都因而生辉;倘若没有修道人的住持,则无论修建得如何美轮美奂的寺庙,充其量不过是一堆木土组合而已。
就象晴光皎洁的月亮是秋夜的主角一样,真正的修道人是佛教的灵魂。他们也许是丛林大寥里一个不起眼的火头,或许是那三步一拜朝礼四大名山的年轻僧人,或许他是山间茅蓬里木食涧饮的禅者……,就象这位相识却从未交谈过的老和尚,我至今也不知他的上下如何称呼,但谁能说他们不是中国佛教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