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无始无终的,是永远不间断的,是不生不灭的,是先于存在的。时间是宇宙的主宰。“时间”是“道”的另一表述,时间是信息流,时间的物质基础是“波”。
时间是怎么回事?真是人类的大难题,统治人类科学几百年的牛顿力学,对于时间的理解和应用却遗笑千古,维纳是这样批评道:
“牛顿力学的基本定律不因时间变为负数而有所变化,遵循力学定律的‘天体音乐’是一种‘巴林觉密’(希腊字,指将词和句子倒读时,意义不变),天文历书顺读和倒读都一样,电影片正放倒放都一样。”
就是说,从牛顿力学到相对论,物理学基本定律都是守恒律,时间是可逆的,即无论将t还是-t代入公式,物理学定律都不变,都不违背科学所描述的自然规律。这里不存在过去与未来的任何区别,不存在时间之矢。长期以来,科学的经典理念是一个没有时间、记忆和历史的世界。
奇怪的是,几百年来人们对如此荒诞不经的科学经典却不曾质疑!
直到20世纪,才有一位法国哲学家柏格森发现了原来还有另外一种真实的时间的存在。于是他把时间分成了两类,一类是用钟表度量的“空间化时间”;另一类则是由本能或直觉体验到的生命的时间,如同“赫拉克利特河流”——人的脚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生命的时间是川流不息的稍纵即逝的永远变化的不可逆的过程。
直到1969年普利高津的耗散结构理论,才解决了关于现代科学丢失时间这一最重要的维度的“时间佯谬”,以及一百多年来由热力学第二定律引发的宇宙学佯谬,他由此而荣获了1977年诺贝尔奖。
而我们的孔子却在2500多年以前,就把时间这个基本的维度,奉为宇宙与万物之主宰,给予了确切的评价。
彖曰:“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而御天” (《周易上经.乾卦》)
他说,这光明伟大的宇宙啊,从开始到终结,要按照时间的顺序,完成六个阶段的发展变化,哪六个阶段呢?易经第一卦“乾卦”的六个爻辞已经明示: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
这六个连续的爻辞说明大自然的运行规律,由潜藏酝酿生机,萌芽生长,奋发茁壮,欣欣向荣,经过不断的考验,到达开花结果的极盛时期,然后又由盈而亏,返回原始,重新开始,循环不已,以至于无穷。简而言之,宇宙的一生必须要完成“潜伏、显现、成长、跃动、飞腾、满盈”这六个阶段的演化过程。这是宇宙的发展变化规律,也是宇宙万物的共同规律。
这六个阶段的转化靠的是什么呢?靠的是“时成”——时间的完成,显然孔子认为:伟大的宇宙从始至终也要臣服于时间:“大明始终,六位时成”。
孔子进一步说明了时间怎样执行她的使命:“时乘六龙以御天。” 时间好象是天的主人,乘着乾卦(天)的这六条龙,驾御着天。很像寓言,但是在这个寓言式的描述中却蕴涵着缜密的科学内容。
比如为什么要说“时乘六龙”,而不是七龙或八龙呢?显然这个六是自然常数,试想,年月日时分秒哪一个度量时间的单位不是与六有关?六龙竟然与所有的时间单位相吻合,不是反映了宇宙的真实吗?不是可以说,是孔子首先发现了“六”是万物变化的基本单元,也就是时间的基本单元的吗?
另外这个形象的描述,又赋予了时间信息学的深刻内涵。
时间是天的主人,天要按照时间的意志行事。一切变化都是以时间为转移,为什么?就是因为时间本身是一种信息流,他含有万物发展变化的所有信息,万物的每一步变化,莫不需要等到一定的时间才会表现。只要时间一到,应该发生的现象就会发生了,最简单的举例,就是六点,起床;七点,吃饭;八点,上班。再比如“春暖花开”“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等等自然现象,甚至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等等社会现象,都是。
所以在孔子哲学中时间是先天地而生的,是先宇宙而生的,是天地宇宙的更高主宰。
普里戈金的研究接近了孔子的认识,他明确提出:“时间先于存在”。“甚至在我们的宇宙诞生之前,就存在着时间之矢,这个箭头将永远继续。”因此 “我们宇宙的创生只是整个宇宙历史中的一个事件”。按照内部时间的概念,时间就是生命,就是建设,时间的延续就是生命的展开。他还注意到了由于内部时间的存在,必定有一个“富含信息的物质非对称空间形态的存在,这个空间不是外在的物理空间,而是随着事物演化而逐渐组织起来的生物空间”。
总之,中国的孔子是人类第一个对时间进行了恰如其分描述和定义的人,在全部易传中,充满了他对时间的赞叹,对时间的敬畏,对时间的服从。
比如“终日乾乾,与时偕行”“亢龙有悔,与时偕极”“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豫之时义,大矣哉!”“随时之义大矣哉!”“损益盈亏,与时偕行”“凡益之道,与时偕行”等。这样的卦辞不下几十处。
(“与时偕行”不就是“与时俱进”吗?2001年《七一讲话》中首次提出的“马 克 思 主 义具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
那么这个被称作时间的、先天地而生的更高主宰到底是什么?看看道德经或者易经就可以知道了:“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这“道”不正是时间吗!在《论语》中,孔子也有过道体的描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也就是川流不息的时间?
“时间就是道体”——这真是孔子的绝伦贡献!
时间的物质基础又是什么?既然“时间就是道体”,道体又是什么?孔子答曰:“一阴一阳之谓道”。
“一阴一阳”又是什么?李约瑟的解释令人信服,他说是“波”:“我可以用证据说明波的概念确实来源于中国人,因为无论何时所描述的阴阳作用,都是一种最大值与最小值的作用过程:当一个增大时另一个就缩小,这就是一种波的概念。最早的不可分割的原子概念无疑属于希腊人或印度人,而盛衰盈亏的波的概念则可以说是属于中国人的。”
“时间就是道体,道体就是波”——这个科学结论跨越了2500多年的时空中西合璧地完成了。